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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章 進宮(修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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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章 進宮(修)

賀重錦命人去叫太醫,在太醫尚未來時,試圖緩解江纓的痛苦。

他神色一凝,雙指環柔著江纓的小腹,試著問道:“哪裏痛?”

江纓疼得難受,額角的發被汗珠浸濕,抓著賀重錦的手只道:“疼......”

賀重錦輕聲問:“你今日的膳食吃了對沖的食物嗎?”

“不知道,我今天只喝了一點粥,還有八寶桂圓,沒亂吃東西。” 忽地,江纓似是料到什麽,手覆在了小腹上,“該不會是......”

賀重錦一臉不明:“是什麽?”

江纓不敢說下去,心中慌亂:該不會是小產了?

她掀開被子,果然見紅了,只有小產時會腹痛難忍,下面會流血。

怎麽辦?她還沒來得及把有孕的事情告訴賀重錦,孩子就這麽沒了?

她記得,當年許姨娘的孩子是因為被野貓沖撞,受到驚嚇後腹痛難忍,第二日就小產了。

但這幾日江纓一直再書閣,與之相伴的只有書,哪裏有貓?為什麽會小產?

鉆心的疼痛讓江纓來不及思考太多,她咬牙說出了真相:“對不起,夫君,我拖了這麽久才肯同你說,趙府只所以答應娶我,是因為我有孕了。”

“什麽?”

男子瞳孔一震,腦海中有什麽東西砰然炸開,他握著江纓的手顫抖了一下,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。

後來理智漸漸恢覆,賀重錦意識到自己沒有聽錯:江纓有孕了?

太醫匆匆趕來,即便是在深夜,來賀相府上看病他也不敢耽擱一刻,給江纓把脈之後,果然是有了兩個月多的身孕,沒有小產。

賀重錦道:“沒有小產,為何會腹痛難忍?”

太醫問江纓:“江小姐最近可有安穩睡眠?是否過度勞累?”

江纓搖了搖頭:“我每日都在書閣練習八雅,一直到很晚才回來。”

太醫又問:“那,江小姐可有日日喝安胎藥?”

她點點頭,又再次搖搖頭:“喝過,只有一次而已,後來課業太緊張了些,喝藥的事便忘了。”

診完脈後,太醫道:“江娘子這一胎雖保住,但卻有小產的跡象,女子身子骨本就弱,賀大人以後只需按時叮囑將娘子喝安胎藥,便可無事了。”

說完,太醫便提筆在紙上一樣一樣地寫下藥材名稱。

趁著太醫寫安胎藥方子的間隙,江纓看向賀重錦。

賀重錦安靜地站立在那裏,臉色微白,顯然沒有剛才的震驚之中徹底抽離出來。

也是,她和賀重錦認識才不到半年,成親的日子還沒到,連如何做夫妻都是現學的。

賀重錦這麽快就喜當了爹,換做是誰都需要緩一緩。

文釗憋住笑,帶著太醫離開,臨走時道了一聲:“大人,你與江娘子好好休息,屬下告退。”

房間裏安靜下來,江纓接著之前的話道:“趙恒之有意讓江家誤會孩子是他的,江家以此威脅,趙母怕孩子生下來,壞了趙恒之的名聲,所以才應允我嫁給他的。”

當然,江纓自然沒有與賀重錦說打掉孩子的事,若與賀重錦說了,他現在的表情必然是不能正眼看的。

總而言之,絕對不能讓賀重錦知道。

良久之後,她才聽見賀重錦的回應:“我知道了。”

“夫君,你希望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?”

又是一陣長久的沈默,賀重錦喉結蠕動,開口道:“你......你喜歡就好,睡吧,太醫的話我會記住,日日監督你喝藥。”

江纓像十萬個為什麽,又問:“那夫君,明日我還能去書閣嗎?”

這是她最擔心的事,剛才太醫說過不能再勞累,要安心養胎,但若不加緊練習,今年的桂試八雅興許連第二都拿不到了。

“白日可以。”賀重錦從將她枕下的書抽出來扔到地上,“晚上堅決不能。”

“知道了,夫君。”

今年沒有拿到第一名,那便明年,左右懷胎不過十月,她懷得又不是哪咤,十個月,忍一忍就過去了。

賀重錦一夜沒睡,黎明將至時,他到底沒忍住好奇,隔著女子的中衣去撫摸她的小腹。

江纓的腰肢纖細,小腹緊致,他什麽都沒摸到,卻忽然想起了那夜竹林陰影中,這處白皙的平坦被沖撞的前後晃動,在夜色下泛著誘人的弧度和光澤。

柔軟的芳香花田裏,有人肆意揮灑著熱雨,引得花枝亂顫,嬌聲連連。

男子霎時間紅了面頰,意識到思想的不對,便閉目強迫自己睡著,不再有所動作了。

不能想,這些都不是他該想的。

如果沒有昭陽郡主的暗中算計,賀重錦覺得他永遠也不會做出那樣的事來。

但若如此,他會與江纓結識嗎?會有他們之間的孩子嗎?



第二日,江纓有孕的事傳遍了整個京城,賀重錦頂著一雙黑眼圈,朝政之事,大臣們的話語,就像一縷清風,從左邊耳朵進去,又從右耳冒了出來。

大臣們見到賀重錦呆呆木木地樣子,不由得背後議論:“做爹不是喜事?賀大人看起來似是不太高興的樣子?難道吃錯藥了?”

另一名大臣冷哼一聲,隨後壓低了聲音:“你來朝中不是一日兩日了,就連陛下都未必摸得清賀大人的性子,何況是你?”

這天,賀重錦帶著江纓進宮,面見劉裕和賀太後。

天氣炎熱,太後和劉裕正在水榭裏乘涼,亭外侯著好幾名伺候的宮女,賀重錦和江纓行了一禮,比起第一次面聖,這次有賀重錦在,江纓反而沒那麽害怕了。

更何況,從進入亭內,太後始終用欣賞的眼光看著她,劉裕則摸著下巴打量著江纓,心想:這容貌看著著實挺一般的,表哥看上她哪兒了?

江纓語氣有些怯:“臣女江纓,參見太後娘娘,拜見陛下。”

“還叫太後娘娘?”太後笑道,“這裏是內宮,並非嚴肅的場合,江纓,你也不必拘著,就隨重錦叫我一聲姑母吧。”

“姑......姑母。”

進宮之前,賀重錦就和江纓說過,太後在朝臣面前一向表現的嚴肅,但私下裏是極好相處的人。

曾經先帝尚在人世時,太後只位於妃位,而宮中嬪妃如雲,先帝最寵幸貌美如花的晨妃,後來皇後病逝,先帝便準備立晨妃為後。

但誰承想,先帝南巡游玩一趟,回到宮中後發現染了當地的瘟疫,闔宮上下所有的嬪妃無人敢去照顧,被下令去伺候的宮女太監寧可冒著抗旨的風險,也不敢靠近寢殿內。

唯有太後,也就是賀氏一人,在先帝的窗前衣不解帶的照顧,不懼瘟疫,膽識過人,先帝痊愈後,除了她之外再也沒有臨幸過別人,很快就有了年幼的皇子劉裕。

江纓聽賀重錦說過,劉裕的登基路充滿了坎坷。

因為先帝的病來得突然,走得也突然,駕崩的時候只匆匆將傳位詔書塞給了太後。

這張詔書尚未來得及昭告天下,劉裕登基後,各路藩王野心勃勃,借口說聖旨為假,並非先帝親筆所書,便起兵謀反。

那時,劉裕才不過十五歲,在還是個心智尚未成熟的青蔥少年時,在母親的保護下坐上了萬眾矚目的龍椅。

“來,過來叫哀家看看。”

江纓上前,太後握著她的手,十分滿意道:“嗯,看著就是乖巧的孩子,只可惜,有那樣一個生母和父親。”

聞言,江纓心中湧起酸澀,劉裕道:“母後的話,兒臣聽不懂,何出此言?”

“你母後我,深居宮中多年,到了這個位置,何嘗會有看不清的事?”太後輕輕拍了拍江纓的手:“江懷鼎的夫人是期望你入宮為妃,獲得恩寵,所以才逼著你在禦前獻琴,對嗎?”

指尖常年累積的薄繭仍在。

半晌,江纓咽下去苦澀,終是點點頭:“太後娘娘,母親她是為我著想,我不怪她,父親官職低微,我是家中獨女,理應努力為江家分憂。”

說這話時,連江纓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了。

她真的從心裏一刻沒怪過江夫人嗎?她是真的想為江家,為江懷鼎分憂嗎?

好像從記事起,這些就是江纓循規蹈矩,必須完成的事一樣,而成為皇京第一才女,恰巧與這些並不相餑。

至於,與賀重錦在宮園裏的事,無非是意外之中的意外。

賀重錦平靜地立在那裏,聽了太後這話,心裏產生一種奇怪的疼,是一絲心疼,隨後說:“今日難能進宮,姑母可願讓纓纓再獻一首陽春白雪?”

劉裕磕著瓜子,一聽到要彈琴,立馬站起來:“母後,兒臣想起還有事,先行告辭了。”

這幾日,太後帶著劉裕看了不少的德才兼備的世家女眷,準備為他物色合適的妃嬪人選。

那些女眷生得平平無奇便罷了,五個之中三個獻琴,劉裕聽了整整一下午,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了。

最令劉裕無奈的是,那些世家女的琴技翻來覆去無非是一回事,母後倒是欣賞的入神。

最後,這些世家女都沒能成功入宮。

一抹紫袖擋住了劉裕的去路,賀重錦恭敬道:“纓纓的琴技絕佳,陛下聽完再走尚且不遲。”

“表哥,並非朕不聽,朕今日聽得琴曲實在是太......”

便見賀重錦神色微凜:“陛下說得不假,不聽琴,怎知不好聽?”

劉裕說到一半的話咽了下去,回到原來的位置坐下:“表哥這樣說了,那朕就姑且一聽,江娘子,你要好好彈奏,知道了沒有?”

江纓行了一禮:“謝過陛下。”

紅豆將焦尾琴端了上來,江纓坐在琴邊,想到小皇帝和太後都在看著,心裏就莫名感到緊張。

賀重錦嘴角微勾,道:“纓纓,我來彈吧。”

劉裕和江纓幾乎同時出聲:“別!”

氣氛陷入了詭異的沈默,劉裕都傻了,表兄是瘋了嗎?他以前甚至提醒過賀重錦,以後不要再碰琴了。

太後無奈笑了笑,對江纓道:“你且彈給哀家聽聽,彈得不好,哀家也不會怪你。”

一曲陽春白雪,悠揚婉轉,江纓輕撩素弦,擡起頭不自覺地與賀重錦對視,男子五官俊逸,時而如風霜,時而如雨露。

他仿佛有一種無形的力量,令江纓安定下來的無形力量。

自己真的能在太後與劉裕的面前,彈好這首曾經失敗過的陽春白雪嗎?

或許,她不差,她一定可以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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